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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5版:人在旅途 上一版 下一版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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翻译家的“重生”

■黄 成

一位翻译家去世了。处理完翻译家的后事,家人叫来了旧书收购商。翻译家的后人并没能继承他的“衣钵”,对他生前视若珍宝的藏书也没有多大兴趣,特别是外文藏书。而翻译家深知译途坎坷而寂寞,也并不希望后辈走他这条路,只是心中暗暗希望,后人能多少从书架上找到一点感兴趣的东西,留存下去,并能从中有所受益,这是他最大的心愿。

虽然翻译家也早就想趁自己还活着慢慢处理掉一些书,以免身后给家人带来困扰,但是,谁又能知道明天和死神哪一个会先来?有时,人们总是太过于乐观,好像明天总是无限量供应,而死神总是会在半路上迷路。

旧书收购商的脸几乎贴着书架,瞪大眼睛紧盯着书架上那些已经绝版的旧书和精致的外文书籍,他不停扫描着,一边摇头指出这些书籍并无太大的版本价值,而且书又旧又脏,你看,才翻了一会儿就已经一手的灰,以便最终压低收购价,一边利索地从书架上抽出自己看中的书,同时,也开始担心自己带来的那些箱子不够用。

旧书收购商挑剩下的,就处理给了废品收购商。现在,翻译家剩余的一点藏书已经从书架上转移到了地上,这些“残羹剩饭”亟待清理。废品收购商不懂外文,就把散落在地上的书拍下来,传到网上去问。哦,这本是普希金啊,那本是果戈里……虽然看不懂书中的内容,但他隐约意识到这些书的价值远远超过收购价。

最终,翻译家的绝版旧书、外文藏书、研究资料,以及夹在藏书中的部分手稿、往来信件,都从书房里彻底消失了。如果幸运的话,其中一部分书籍和信件将会出现在旧书网上进行拍卖。如果足够细心,搜索一下藏书章上的字,新的主人将发现自己的新藏品来自一位翻译家。而翻译家的往来信件也将给研究者提供新的材料,进一步充实某一时期的文学翻译史料。

翻译家用全部生命汇聚起的书房,已经随着生命的消失消散在这个世界,它们终将成为别的生命体的一部分。这是翻译家的死亡,同时,又像是翻译家的一次“重生”,他又活了,只是散开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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