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5版:人在旅途 上一版 下一版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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桐花雪

■邱云安

上班途中要经过马头山,山上植被茂盛,春末初夏,山里油桐花一树一树盛开,花海随山势绵延起伏,一簇簇雪白的油桐花绽放枝头,漫山遍野白花覆盖,粉白的花朵像一条丝带环绕山林,马头山像换了新装,落满了“皑皑白雪”,片片“雪白”拼成了最美最壮观的“雪景”,像是山坳披上一层厚厚的雪,耀眼动人。

油桐花小巧精致,五片花瓣护着嫩黄花蕊,洁白的花瓣透出胭脂般的红晕,于早春发芽,接着满树白花簇簇,如一束一束玲珑剔透的白玉,在翡翠般的绿叶衬托下,显得那样清新朴素,优雅动人,在高大的油桐树下,挂满枝头的白色油桐花,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,安静而又恬雅。

风过花落,洁白的花朵如雪般飘下,落英缤纷,铺陈在路上,那洁白的样子,让人不忍心踩踏。油桐花是雌雄同株,一棵树上有雌花也有雄花,雌花受粉后,为了把营养留给雌花结果,雄花就会自动飘落,掉落在地上的都是雄花。油桐花的美,就美在“不在乎天长地久,只在乎曾经拥有”。

油桐树长在我童年的记忆里。在缺衣少食的年代,油桐果能够给家里带来一笔不小的收入。靠着它,我们可以换来油、盐、酱、醋,可以换来圆珠笔、小人书。小时候,老一辈总是说“栽桑点桐,子辈不穷”,老家屋门前是一片空旷的荒岗地,父母亲挖来了树苗,全部种满了油桐树,油桐树不嫌土瘦、不嫌地薄,铆足了劲使劲长,一般只需3至5年,油桐树就长得和村子里的小伙子一般敦实、健壮,也有着村姑一样的质朴、清纯,很快就能开花结果。

我们每天从油桐树下经过去村里的学校上学。每当夏初时节,油桐树便开花了。满树都是洁白的油桐花,这些油桐花散发出一股股清香味,把披绿的山野装点得格外美丽,把整个小山村照得雪亮雪亮的。油桐挂果的时候,我们常在放学后结伴到山坡上去,追逐嬉闹捉迷藏,滚来滚去荡秋千,那曾是我们童年的乐园,全身上下沾满桐花的芬芳。到了夏天,满树都是绿色的油桐果,这些油桐果像一个个青苹果,在风中随风摇曳、碰碰撞撞。

不等油桐叶泛黄掉落,高枝上的油桐果就成熟了。成熟了的油桐果仍泛青,要用长竹竿把油桐果打下来。我们在地上捡油桐果,光滑浑圆的油桐果比我的拳头还大,透着晶莹的碧色。油桐果收获季节,家门前的晒谷坪上都堆着堆成山的油桐果。把油桐果放太阳底下晒爆果皮,然后挖出硬壳里面赭褐色的籽。要是天气不好,堆在屋檐下的油桐果皮经过一段时间的发酵后,很快由青变黄变黑,待表皮腐烂就可以用来挖桐籽。

那时,挖桐籽是我们放学后的一件苦差事,要用铁钻子把油桐果撬开,挖出桐籽,一个时辰下来,手指头浮肿,指甲盖开裂,挖桐籽的辛苦可想而知。挖出的籽晾晒干后,就可以卖了,每当看到挖出的桐籽换来了我们的学费、家里的开销以及我们身上的新衣,挖桐籽的辛苦就消失殆尽,浑身像添了无数的劲。

我们从开满油桐花的小路陆续踏上去外地求学的路。一天,父亲来信说,他把门前的油桐树都砍了,全都种上了果树,只有屋后山坡上还稀稀拉拉地留着几棵油桐树。从父亲的字里行间,我眼前仿佛又浮现开满小白花的大片油桐树。想到那些曾经给我们带来不少经济收入的油桐树,心里纵然万分不舍,也只能忍痛割爱。

花开花落,几十年过去了,屋后山的油桐果落得满地都是,却没人去捡拾、采摘了。曾经给农民带来收入的“摇钱树”,现在却默默沉寂山野无人问津。即便如此,油桐花依然开得热烈,开得肆意,开得骄傲,不因他人而喧闹,也不因别人而繁华,更不因他人而衰败凋零。

又到桐花开放时节,灼灼桐花,像一盏盏雪亮的灯,照亮我们的心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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