●乔金敏

当寂寞的雨水滴进午后的缝隙，一席家常话，就荡在父亲的唇边，母亲的针线箥箩中，弯弯绕绕，穿过我童年的记忆。讲故事的人，已经成为故事。听故事的人在故事的断章中找不到出处，任思念的泪水化作片片纸蝴蝶，飞向天尽头。

父亲，我多么想再听一听您那“咚咚”的大鼓书，清明时节总有雨纷纷，正是农闲说书时，父亲，虽然现在已不是那时候，可传统的东西，总带有泥土的芬芳，像陈年老酒，历久弥香；我多么想在一个阳光暖暖的午后，提着鱼篓，再跟您一起去撒渔网，让我那青涩的童年鲜活一次，像那些鱼儿虾儿活蹦乱跳……

或许就是现在，父亲，我用被您牵过的手，插进旧光阴，穿过清明绵长雨丝，就有一场隔世重逢，让老房子的门墩模仿您的憨实寡言，敦厚我人生的底盘。

母亲，喊一声，泪水就滚落下来了。如果我的泪水就是您的脸庞，母亲，此刻，我多么想就这么贴紧您，贴紧您的温热，永不离分。

母亲虽不识字，却很会说一些地方民俗文化和生活上的歇后语。每当冬天来临，母亲就开始背她的《数九歌》。上小学四年级时，我把母亲的《数九歌》写进作文，被语文老师打了个“甲”，回来乐滋滋把作文本翻给母亲看，母亲向我竖起大拇指说：“狗撵鸭子，呱呱叫。”

有时候，看班上女同学穿上漂亮的衣服，放学回家后，我就开始在母亲身边磨磨叽叽，母亲当然明白我的意思，板着脸道，不好好学习的话，就是“三两棉花，不弹（谈）”。母亲是个坚强能干的人，她的生活理念就是一切都得靠自己的努力和劳动，才来得最踏实。

“鱼奔深处，人奔恩处。”这也是母亲在世时常说的一句话。每年正月，她都要叫姐姐和我一起去一个远在他乡的表舅舅家拜年。在我们家困难的时候，曾受过表舅舅的接济，母亲念念不忘铭记在心……后来，表舅舅也过世了。可母亲那枙子花般朴素的言传身教，一直芬芳着我生活的脚步。

都说“人间最美四月天”，可我怎么看都是一半明丽，一半伤情。自在的飞花轻若梦，无边的丝雨细如愁。皆因我失去了世间最疼我、最爱我的那两个人！当暴风雨来了，我在哪里找寻那双双庇护的翅膀？

无论儿女有多大，失去父母双亲，在人间永远都是孤儿。太阳不见了，云娃娃会悲戚；月亮不见了，星孩子会哭泣。当我走在这个没有父母的归途上，只有那无尽的怀想裹着淅淅沥沥的清明雨，伴着我走向那芳草萋萋而又无可奈何的伤心地。

不思量，自难忘；一思量，泪断肠。唯愿天下父母双亲健在的儿女们，都能够尽快尽力去尽孝心，不要给自己留下“子欲孝而亲不在”的遗憾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