茉莉花开在五月，这花极是平常，却也极是动人。我见过许多花，若论香气之清雅，莫过于茉莉。

茉莉花小，花瓣洁白如雪，形状颇似小星星。五瓣，排列得整整齐齐。花芯一点淡黄，花开时，先是小小的花苞，青白色，裹得紧紧的，过一两日便渐渐松开，露出里面雪白的花瓣。花瓣薄得很，对着阳光看，几乎透明。花谢时，花瓣并不立即凋落，而是先变作淡黄色，继而枯干，仍挂在枝头，风一吹，才零零落落地掉下。

茉莉的叶子也好看，椭圆形，叶面光滑，叶脉清晰。新叶嫩绿，老叶深绿，衬着白花，分外精神。我常想，若单有花而无叶，或单有叶而无花，都不免单调，唯有花叶相映，才显出茉莉的好处来。

茉莉的香，是清幽的。白日里，花香被阳光蒸腾，不甚明显；到了晚间，露水一下，香气便渐渐浓郁。夏夜乘凉，偶有一阵风过，送来茉莉花香，令人神清气爽，白日的烦热顿时消去大半。

我家院子里原有一株茉莉，是前房东留下的。初搬来时正值冬季，茉莉只剩枯枝，我几乎以为它已经死了。谁知到了五月，枯枝上竟冒出嫩芽，不几日便抽出新枝，继而结出花苞。第一朵花开时，我着实惊喜了一番。那花虽小，香气却充盈整个小院。此后每年五月，茉莉如期而开，从不失信。

茉莉花开时，常有蜜蜂来采蜜。它们嗡嗡地绕着花朵飞，时而停在花心，忙碌得很。我常搬一把竹椅，坐在茉莉旁看蜜蜂工作。这些小东西十分有趣，采完一朵，便飞到邻近的另一朵上，绝不肯多走一步冤枉路。有时两只蜂同时落在一朵花上，便你推我挤，互不相让，最后总是体形较小的那只败下阵来，悻悻地飞走。

茉莉花可以泡茶。取新鲜花朵三五朵，置于杯中，冲入热水，花朵便在水中缓缓舒展，重现枝头时的模样。茶水渐渐染上淡淡的黄色，香气也随之溢出。茉莉花茶不苦不涩，饮后口中留有甘甜。我不好茶道，只是随意泡来解渴，却也觉得比那些名贵的茶叶更合口味。

今年春来早，四月底茉莉就已结满花苞。前日下了场小雨，昨日放晴，今晨便见几朵茉莉已经开了。我摘了一朵放在书桌上，写字时偶尔抬头，便看见这白色的小花静静地开着，香气幽幽飘过来，令人心神安宁。

茉莉虽是小花，却有大用。其香可悦人，其形可娱目，其花可入茶。它不择地而生，墙角瓦盆皆可种植；不择时而开，每年五月必如期而至。人生在世，若能如茉莉般，虽微小而有用，虽平凡而恒常，岂非也是一桩美事？